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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巧连日有王公侯伯世袭官员十几处,皆系贾家非亲即友,或世交之家,或有升迁,或有黜降,或有婚丧红白等事,王夫人贺吊迎送,应酬不暇,前边更无人照管。

李执便一日皆在厅上起坐,探春便一日在上房监察,至王夫人回方散。每于夜间针线暇时,临寝之先,坐了小轿,带领园中上夜人等,各处巡察一次。

她二人如此一理,下人们更谨慎了些。因而里外下人都暗中抱怨说“这一个‘巡海夜叉’,一个‘镇山太岁’,索性连夜里偷着吃酒玩的工夫都没了。”

这日,王夫人正是往锦乡侯府去赴席,李纨与探春早已梳洗,伺候出门去后,回至厅上坐了。

刚吃茶时,只见吴新登的媳妇进来回说“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昨日死了。昨日回过太太,太太说知道了,叫回姑娘、奶奶来。”

说毕,便垂手旁侍,再不言语。彼时来回话者不少,都打听她二人办事如何若办得妥当,大家则安个畏惧之心,若少有嫌隙不当之处,不但不畏服,一出二门还要编出许多笑话来取笑。

吴新登的媳妇心中已有主意,若是王夫人面前,她便早已献勤,说出许多主意,又查出许多旧例来,任王夫人拣择施行;

如今她藐视李纨老实,探春是年轻的姑娘,所以只说出这一句话来,试她二人有何主见。探春便问李纨,李纨想了一想,便道“前儿袭人的妈死了,听见说赏银四十两,这也赏她四十两罢了。”他协理两府这么旧,自然知道旧历只是二十两银子的,只是袭人一个丫鬟死了妈都有四十两,随时王夫人抬举,但也万不能探春死了舅舅连个丫鬟都不如啊,哪有辱没大家小姐母族抬举一个婢女的道理啊。

吴新登家的媳妇听了,忙答应了“是”,接了对牌就走。

探春道“你且回来。”吴新登家的只得回来。探春道“你且别支银子。我且问你那几年老太太屋里的几位老姨奶奶,也有家里的,也有外头的,这有个分别。家里的若死了人是赏多少?外头的死了人是赏多少?你且说两个我们听听。”

一问,吴新登家的便装都忘了,也好奇这三姑娘到底什么心气,别人捧着你给你好处,你不接,给的用自家人做筏子不成,忙陪笑回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赏多赏少,谁还敢争不成?”

探春笑道“这话胡闹。依我说,赏一百倒好。若不按例,别说你们笑话,明儿也难见你母亲了。”这母亲值得是王夫人,探春自小就与为外人称王夫人叫母亲,在王夫人面前叫太太的。。

吴新登家的笑道“既这么说,我查旧帐去,此时却记不得。”

探春笑道“你办事办老了的,还记不得,倒来难我们。你素日回母亲,也现查去?若有这道理,我母亲也太过宽厚了!还不快找了来我瞧。再迟一日,不说你们粗心,反像我们没主意了。”

吴新登家的满面通红,忙转身出来。只气这探春不知好歹。众媳妇们都伸舌头。这里又回别的事。

一时吴家的取了旧帐来。探春看时,两个家里的赏过皆是二十两,两个外头的皆赏过四十两。外还有两个外头的,一个赏过一百两,一个赏过六十两。这两笔底下皆有原故一个是隔省迁父母之柩,外赏六十两,一个是现买葬地,外赏二十两。

探春便递与李纨看了。便说“给她二十两银子。把这帐留下,我们细看看。”吴新登家的去了。

忽见赵姨娘进来,李纨、探春忙让坐。赵姨娘开口便说道“这屋里的人都踩下我的头去还罢了。姑娘你也想一想,该替我出气才是。”一面说,一面眼泪鼻涕哭起来。

探春忙道“姨娘这话说谁?我竟不解。谁踩姨娘的头?说出来,我替姨娘出气。”

赵姨娘道“姑娘现踩我,我告诉谁去?”

探春听说,忙站起来说道“我并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