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小时候也遇见过一个男孩儿，那日，爸爸妈妈又打架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了个遍，尖酸刻薄的话嘈杂不绝。

吵的她脑袋嗡嗡的，其实她很纳闷，总是打起来跟仇人一样的两个人，又是怎么在结束之后，继续相安无事的生活的？

林凤华哭喊着，头发都散乱了。她很害怕，可是更想让他们住手。她不敢靠近他们，在旁边大声的喊着，已经带上了哭腔:“爸，妈，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她细嫩的声音被淹没在歇斯底里，没有激起太大的水花。

似是终于注意到了她，沈国平瞪了她一眼，紧接着说“你给我滚远点，死丫头，别在这碍我的眼！”

她身形微微一颤，却又似是听惯了这些话语，再没有表现出过多的起伏。

她看着他们，仅有几步之遥，却仿佛是两个世界。

她转身出了房门，往屋后走，没有人注意她。

她走的很慢很慢，打骂声随之越来越远。她沿着田间小路，一直走到了河边。这条河因为位于北边，所以当地人称它为北河。北河很长很长，不知尽头通向哪里。

她坐在地上，双腿隆起，用双臂搂着，腰背亦弯曲着。

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微风抚摸着她发黄的头发。她举目望向北河的尽头，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她心想着，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要沿着河边走一走，看那尽头是什么。

她来这里已经很多次了，究竟几次她也记不清了，因为她从来没有数过。每回她都是坐到夕阳西下，肚子饿的咕咕叫，然后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再慢慢的往家走去。

每次回到家后，林凤华已经做好了晚饭。林凤华看见她后，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叫她把碗筷端到饭桌上，然后一家三口风平浪静得吃饭。

如今她已经长大了，她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她当时一夜未归，他们会来找她吗？只是小小的她，从未这么做过。

“嗒嗒嗒，嗒嗒嗒……”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由轻及重。

那是一个小男孩儿，正沿着河边跑过。他边跑边拨弄花草，脸上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他远远的看见河边坐着一个小人，她抱着自己，蜷成一团。太阳辉映着她的身影，他突然觉得很孤独，那是他不曾有过的感觉。

他离得越近，呜咽声越清楚，即使声音很小。

他来到她跟前，只见她慌乱地抹了把脸，把头垂的极低。

他掏了掏身上的口袋，发现没有带纸巾。于是把袖子伸到了她的眼前，说:“小妹妹别哭了，擦一擦吧。”

她看了看那雪白的衣袖，一愣。但随即摇了摇头说“不，不用了。”

“没关系的，快擦吧。”

“会把你袖子弄脏的。”

“脏了，洗洗就好了。”

她还是摇头，没有办法，他蹲下来，轻拭衣袖，擦干了她的泪渍。

她猛然抬起头来，双眼通红地望着他。她长得有点黑，面黄肌瘦的，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裤腿上有土，还粘了几根草。

她的眼里满是慌张，他从来没见过，一下就记住了。随之，心里还有点难受。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心疼。

她看着眼前的男孩子，皮肤白皙，衣服很新，像是从大城市来的。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很好看。在她八年的时间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他长得很高，就站在她的眼前，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那一年，她八岁，他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