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太太这么说，她并没有回来吧？”

“算是回来了，也不算是。

她命子硬，在山里跟着老师父学了几个月，亲手将一个‘妖’给杀了，当夜就下山跟我讲这件事，我和家里那个老不死早睡着了，模糊中见窗边蹲着一个人，没把他给吓死~

她跟我讲得可神乎了，我们两个人坐在屋顶上，她一条条列举身上的伤疤是杀妖的哪个步骤里落下来的，我就一个个地方给她涂抹刚磨好的草药。割手指画符咒、撒米、耍桃木剑，哪个是女孩子人家做的事情。

我们在屋顶上聊了许久许久，她说她在大山里遇见的神神鬼鬼，我说我在新家庭里遇到的奇奇怪怪。我家那位老不死，睡醒了一觉终于想起来我俩人在屋顶上有可能会着凉，才把被子又送上来给我们。

我们一起看着像鸭蛋黄大小的太阳从东边升起，她却好，刚刚还谈得好好的，站起身就跟我说那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她身上沾染了鬼怪的气息，鬼怪们知道了她能看见他们的事情，会找上她、甚至是和她亲近的人的，所以她只能离开我。”

“回到大山里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嗯，只有家里人中了邪，家人不要命似地冲进山里呼天喊地的人能把她唤出来，她下山完成驱邪之后就回到山里，不跟任何人说话、不跟任何人接触。

我跟着家里那位老不死上山找过她几遍，也许听着是我的声音，她根本不回应、更不出现。

这样过去几年，我的孩子可以抱着母鸡到处跑了，邻近一户人家的小孩生了大病，全身变得僵硬黑紫，家里的长辈为了医治那个小孩上山找她。我是那次以后第一次见到她，却差点认不出她来了。

说是驱邪修炼，人人都说修炼后能够羽化成仙，可为什么她是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呢？人人都说修炼后能够强身健体，可为什么她是瘦胳膊瘦腿，全身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呢？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她为了救人才走上驱邪修炼这条路，她半点好处没有捞着，反捞着加速变老和一身伤痛。她身藏深山，就是怕和她打交道的妖魔鬼怪会找上她身边其他无辜的人。

她如果没有去学那东西，她可以找到最爱她、最与她般配的男人，她还可以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不用担心她做的事情会对我或者其他周边的人产生什么影响。

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接触那些东西，不然她就不会在救治那个小孩以后，死在我的怀里了。

小妹，你说说，如果是你，你愿意像她这样吗？

扪心自问，不要跟我说什么大仁大义的东西，这世上永远只有你对自己是最好的，你对人人好、人人对你好，那些都不是必然的，常常还是相反的。”

“我是一个容易受影响的人。”

祈愿和老太太两人共提着一盏灯，白雾翻滚在目前，一米开外的所有事物都无法看清。

仅从光影来判断，时间已经完全入夜，月光背弃了这片树林，灯光外是一片漆黑中翻滚的雾海，感觉两人就像走在荒野的树林中，除了两人说话的声音就是脚踩在枯枝枯叶上的声音。

“所以你也不愿意像她这样，对不对？我今年88岁了，孩子各自都成了家，我在家里不愁吃穿，欢喜的时候就上山采点药材，不欢喜的时候就坐在窗前听风赏雨，多自由自在。”

“遇到了对的人，做点自己喜欢的小事，慢慢老去，当然也是好的。”

“是吧？”

“我也有一个朋友，我从他的身上受到启发，老太太愿意听听吗？”

“你就说说呗。”

“他是一个寡言的人，不常说话，不算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加厚的眼镜，经常不是手上受伤就是脸上受伤，看起来和其他男同学也不是很亲近的模样。

我和他不算亲近，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