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⑨章—1(2 / 3)

到房卡的客人陆续回房,到秦放这里,服务员一边递卡一边抱歉:“不好意思啊,房间比较紧张,客人还没退房,请在餐厅坐着等候,12点之后就可以进房。”

秦放随手接了卡,拿玻璃杯子压住,杯里剩下的水一漾一漾的,映的杯底透出的房号扭曲而诡异。

188号。

他耐心候着服务员走远,声音颤抖地问司藤:“我要怎么做?”

“道士炼丹,妖怪聚气,志怪里喜欢夸大妖怪的能耐,什么翻江倒海偷天换日,那都是假的,妖最金贵的,是一口,也是唯一一口,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妖气。”

“你们的古代记载中会有,譬如妖怪受人大恩,吐仙丹救人——妖是没有内丹的,那是道士的玩意儿,用来救人的,只是那一口妖气而已。”

古代的记载?

似乎有,《聊斋志异》、《太平广记》还有《酉阳杂俎》,从来都是玄乎其玄,大众熟知的白素贞饮雄黄酒原形毕露吓死许仙,话本里她去偷了南极仙翁的仙草救夫——也许最终救了许仙的,是白蛇那一口妖气?

“你的情况,其实从来没有过,也不应该有。”

秦放的心猛地一提,先前的那句“能啊”不啻佛语纶音,现在的这句例外又让他刹那间通体冰凉,真像极了患了绝症聆听医嘱的病人,司藤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他顷刻天堂地狱。

司藤身子前倾,眼眸轻转,明明在笑,眼神里偏偏又有乖戾残忍的亮:“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放的口唇发干:“为什么?”

“因为我是……”

她忽然住口,伸手带翻秦放面前的那半杯水,食指蘸水,在木头桌面上写了两个字。

司藤只会写繁体,不过,这两个字,简繁没有差别。

半妖。

“你见到我是怎么从坟里爬出来的,有一个人,放干我的血,要了我的命,三根千年藤封了我七十七年。

事到如今,何敢觍颜称妖?

连这个‘半’字,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所谓发为血之余,齿为骨之余,我为宿主骨血,你是寄生齿发,我血气双亏,你又焉得自在?”

即便经过接连几天电视里通俗白话的轰炸,司藤话,还是会带出旧时候娥眉婉转字正腔圆的调调来,听的多了,还真会有恍惚的错觉,觉得下一个转角,就会进到那个色调昏暗脂粉流香长衫马褂搭着旗袍洋装文言豪挨着洋文钢的大时代。

服务台在放音乐,音响的声音忽大忽,间杂着电流的刺耳长音,秦放从瞬间的恍惚中清醒过来,“半妖”那两个字本就水渍清浅,这一晃神的功夫,居然已经快干了,像是一个渐消渐隐不能的秘密。

“所以,你的梦想是什么?”

“重新做回妖。”

秦放有一段时间没再话,他转头看向餐厅的另一侧,那里,落地的大玻璃窗正对着马路。

时间已经不早了,大街上行人渐多,很多车子,咯噔咯噔的三轮车,轰轰狂飙的摩托车,行驶平缓的私家车,再远些是各色汉藏招牌,五颜六色横平竖直,所有这些,构成了他生前习以为常死后再难触摸的世俗烟火世界。

是不是,只要她能做回妖,他也会有重新做回人的希望?

“你要重新做回妖,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帮司藤就是在帮自己,即便要卑躬屈膝听她使唤,只要不是一辈子,只要有出头之日。

“五件事。”

“哪五件?”

司藤伸出左手,先把拇指屈向掌心:“第一是,尽可能多的了解你们,七十七年,这个世界成了什么样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要懂什么规则——若要成事,先观时势,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又:“不是所有的电视节目都值得看,不过,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