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叶文玉穿上一件白色的旧风衣，撑着黑色的雨伞，背上沉重的书包，里面放着她在图书馆给上家教的小孩辛苦备的课，然后就出发了。

身体在生病，非常虚弱，走路时都头重脚轻，摇摇晃晃。

坐在公交车上，她再次开始发烧，身体暴冷暴热，脸上红通通的，手脚却冰凉一片，她不停地咳嗽，引起车里人侧目，有一个和她坐得比较近的阿姨，甚至看到后面有空位时，立马像逃瘟役一样逃离了她。

她看到了，一颗心因此更加寒冷痛苦。

没有人关心她，甚至因为她生病，反倒让人讨厌，叶文玉的心里不能得到半点温暖，等到车子到站，她昏昏沉沉地下了车，开始脚步摇晃地往雇主家走去。

对于她来说，此时此刻，路面不再是平时坚实的路面，而是变成了浮沉的海面，她就像一个即将要在大海溺水的人，她想哭，可是知道哭也没有用，咬着牙拼命控制着。

背上的书包在那一个瞬间变得像石头一般沉，天空开始下起倾盆大雨，雨像灰色的牛筋，在天与地之间形成雨幕。狂风开始刮起来，呜呜地响着，间杂着吓人的闪电，还有让人害怕的巨大雷鸣。

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中，生病的叶文玉甚至连握紧手中伞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和手中的伞都被狂风吹得摇来晃去，她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向前走一步，身体就摇一摇，有时候，因为没有力气，伞歪到一边，雨水就如同瓢泼一样浇下来，身上被淋得透湿。

最终，她终于到了目的地。她如同落汤鸡一样敲开了雇主家的门，身体发烧好像更加厉害，小脸如同死人般苍白，不停地剧烈咳嗽着，长发粘在脸上，不停地往下面在滴水。

她那么辛苦地走到雇主家，家长却看了她一眼，对她说道“小叶老师，现在是流感高发季，我看你好像感冒很严重，今天就不用上课了，你先回去把病养好吧，我小孩身体弱——”

家长的意思她明白，害怕她的病传给她的孩子，平时听到老师敲门的声音就会及时出现的小朋友也一直没有出现，可能害怕她身上的病毒，她只好点点头，转过身又往外走。

外面的风更大了，雨也好像更大了，身上的高烧更加厉害，整个人迷糊起来，她的力气在渐渐消失，艰难地走出雇主的小区，来到外面的马路上。

一阵狂风，将她手上的伞吹落在地，然后狂风吹着伞往前面跑了，叶文玉站在那里，淋着大雨，眼睁睁看着那把伞在风的帮助下，仿佛长了脚一般，跑出去很远，她感觉无能为力，冰雨浇在身上，就像刺一样扎着，她突然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下去，整个人眼前一黑，栽重重地摔倒在地。

身体碰到冰冷的水泥地面，一阵钻心的疼痛传过来，眼前金星乱冒，她的人还是有意识的，不过与其有这样悲惨的意识，还不如直接晕过去，她想就这样死了吧，死了就一了百了，因为活着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

她放弃挣扎，躺在冰冷的地面，任风雨侵袭着她，痛苦地想着，小时候曾经听妈妈说，一个人活得最悲惨的莫过于死在外面的马路上，做一个路倒尸。每当外面刮风下雨时，妈妈总是在他们小小的破房子里搂着她，对她幸福地说道“小玉，你看，我们虽然穷，但我们有房子，有家，刮风下雨的时候我们可以躲在家里，我们还算幸运的，这世上有些人，连家也没有，只能在外面流浪，甚至死在外面。”

眼泪疯狂地从叶文玉的眼睛里流出来，她痛苦地想，妈妈，我成了这个世上最悲惨的人，我做了路倒尸，我年纪轻轻，要死在外面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就看到一辆车停下来，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撑着伞快步走向她，然后雨停了，黑衣人撑着伞蹲下身来，她感觉身上再也没有冰冷的雨点像石头